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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怀着兴奋的心情踏进了国内某知名企业在西安的分公司，来面试一个我觉得很适合自己的职位——技术经理。从踏进门那一刻开始，我就喜欢上了这个公司，整洁的环境，齐全的设备，忙碌有序的人员，一切看上去都符合我的理想标准，我甚至开始想象自己已经开始在这里就职工作了。好容易开始进行面试，负责人仔细的看了看我的简历，问我：“你是在xx学院毕业的？”我告诉他：“我是在xx学院学计算机专业的，但因为觉得学校里教授的课程和实用知识太拖拍，所以我就自行离校了。”他抬头看了看我：“那你没毕业就离校了？”我说是的。他接着又问。“哦？那你现在的学历是？”我很坦率的告诉他：“高中。”说这到里，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表情：“这个......不好意思，我们公司有规定，凡来应聘的都必须是大专以上学历。”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：“没办法，这是公司硬性规定。”然后把我的简历递给我。我带着无奈和愤慨的情绪走了出来，什么破公司，什么破学历。就这样，虽然我自认绝对可以胜任那个职位，却因为一张文凭与其失之交臂。


我和很多人一样在高考中落榜，也和很多人一样选择了继续教育，那时候单纯的认为只要用功，接受继续教育一点都不比上正规大学差。我选择了在某学院学习高等学历文凭的计算机信息管理专业，没过一年，事实证明当时的想法是错误的。学校里教授的全是和计算机完全不相关的课程，还不断教育我们说是什么基础课程，这些所谓的基础课程在临考前一个星期我才拿起书来看，居然也能通过考试，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悲哀。直到最后终于轮到学习计算机课程，我翻开书看到学习的居然还有Dbase（当时VF都泛滥了），我的信心被完全摧毁了。随后，我退了学，离开了学校。


出于兴趣和好学，我在放假的时候总跑去书店拿计算机书看（穷，没钱买书），别人都佩服我在书店捧着书一站就是半天的毅力，就靠在书店站出来的那么一点比较实际的理论知识，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——在某品牌计算机售后服务中心做技术支持，工作的内容就是解决用户使用过程中碰到的各种软、硬件故障，这就是我的第一份正式工作，虽然那时候每个月的工资只有240元。


就这样一晃三年过去了，我跑过一些大城市，同时也换过不少工作，我做过技术，做过销售，做过网络，做过网站，做过教师，做过市场，记得有次应聘的时候对方笑着问我怎么老是在不断的跳槽，答案其实很无奈，象我这样没有上大学没有文凭的人，只能靠不断的学习和挑战才能一步步的提高自己，而每次工作的变动，都是我从不间歇的努力成果。企业总希望他们招聘的合适人最好能一直为其工作，可我在想，员工可以不断的为企业的发展做出突出的贡献，可企业是否也能一直满足员工永远都在增长的进取心吗？所以，对于优秀人才，企业只能靠提而不是留，人才是留不住的，因为你所给予人才的，比他所选择的标准低的多。


那天受了刺激后，我为自己专门打印了简历，准备去参加人才招聘会。简历的开头是一行大号字：“您觉得.......文凭>能力 or 能力>文凭？”，然后第二行的小字写着：“如果您是前者，请直接把简历还给我；如果您是后者，站在您面前的是个绝对值得您仔细考虑的人才！”。此外，在基本资料里我很清楚的打上了：“目前学历：高中”。我对自己有充分的自信，我也相信肯定有伯乐会发现我这匹比“千里马”更要有价值的“万里马”。我的简历上也很清楚的写着：“本人头脑灵活，有想法，善创新，学习能力极强，勇于尝试各种新鲜事物及挑战，有着强烈的进取精神。本人的特点和工作经验使我成为一名复合型人才，其中包括：策划、编辑、销售、技术等等。”不错，我觉得我就是一块玉胚，只要肯给我雕琢的机会，就一定会成为无价的美玉。


我保守的估计了一下，去印制了10份简历，然后就奔去了人才招聘会。招聘会现场里人山人海，看着很多多应聘者戴着眼镜，拿着厚厚的简历和文凭转来转去，我笑着看着他们，很清楚我肯定是比他们优秀的。然而，我的轻狂很快就被粉碎了，我递过去的简历一一都被直接退回来了，“最少要大专文凭”，“高中学历的不要”，应聘负责人们说。我站在会场的一边，看那些戴眼镜表情迟钝的应聘者紧张结巴的坐在应聘座上面试，我要感慨，还是失落？只因为我缺少那张放在桌子上的文凭纸！


我恨文凭！我恨的不光是因为没有文凭让我失去工作机会，而是这样只认文凭不认人的愚蠢观念。我不明白，招聘是为了选择合适的人为企业发展去工作创造价值的吗？当有这样的人完全符合企业的需要，却因为毫无关系的文凭而失去机会，到底是谁的损失？开始的时候我想，提出要求学历，或许是为了方便挑选，比如细沙里挑大米就比大米里挑细沙容易的多，也更有效率。但其实不是这样，很多对与学历的要求是硬性的，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可讲。那我想一个公司人事经理跟我说的话或许是个较合理的解释：“在我们公司，硕士以上文凭的人占x%，本科以上文凭的占y%，专科的占z%，这些在公司的介绍里都有，你看看，根本就没有大专以下的。”如此，文凭成了企业对外宣传的一个标榜自己身价的本钱。如果被人发现：“什么？你公司里还有高中学历的？”顿时自己就会觉得脸上无光。


但我想，作为一个企业来说，他到底需要怎样的人才？如果只是需要在车间里劳作熟练的技术工，或者干体力活的工人，企业不会去做文凭的限制，也就是说，如果招工只是为了完成指定的体力工作内容，文凭就不重要了。而需要文凭的职位，大都属于“白领”阶层，是从事较高层次脑力活动的。文凭是企业衡量人才是否适用的一个工具，文凭代表此人受过良好的教育，而且合格毕业了。那是不是有文凭就一定能通行呢，当然不是，企业还要在这些文凭人中再次选拔。这样看来，文凭不是获得工作的唯一条件，而只是必要条件，正是这个必要条件，让没有文凭的人在第一回合连敌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就人头落地，一点可争取的机会都没有，冤啊！这让我想起那天看到的一个新闻，说的是某电视台招聘节目主持人，有个来自外地的女孩的表现极好，一路上过关斩将，顺利的拿到了第一名，就在要正式聘用之即，突然发现她的大本文凭是假的，她的真实学历是高中，最后的结果很遗憾，因为学历要求这个硬性规定，这个女孩最终和主持人工作无缘了。这就是重学历轻能力的一个典型例子，女孩能够胜出，说明她的能力已经超过那些正规科班出身有着文凭的人，电视台招聘的是什么？要的是主持人的能力，而并非主持人的文凭不是吗？


企业可能会说，有文凭的人，一是他们考上了大学，二是接受了良好的高等教育，前者说明他们有很好的综合素质，后者说明他们受到了正规系统的教育，所以企业就要在这群人中选择人才。国内某知名企业的女负责人在一次袒护节目中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：“如果同时有两个人去应聘一个职位，他们对于各种考核都完成的很好，不同的是其中一个是硕士生，其中一个是大专生，那么请问您更偏重选择谁？”这个女负责人大概的回答是：“我会选择那个硕士生，因为他受教育程度高，更具备系统的认知能力和相应的高素质。”我对她的回答很失望，甚至极端的觉得她是个白痴。如此以来，则社会以文凭是用，人被肯定的要素就是文凭，文凭决定了人的层次，也决定了一生的命运。于是乎，就真的“唯有读书高”了。


我觉得，一个人是否是人才取决于他的基本素质。比如说一个常识问题，甲知道，乙不知道，不能就此单纯的判断乙一定比甲知识少，能力差。以此推开来讲，纯粹以某人所接受的教育和经验来判断也是不对的，国内外很多企业家都没有接受过正规大学的教育，也没有他所从事行业的行业经验，为什么他们可以成功？因为他们的基本素质好。人后天的知识理论可以去学习积累，能力经验可以去锻炼增长，而先天的智商呢，从一开始就定了也无法改变，甲比乙聪明就是比他聪明，任他再去学习也改变不了这个情况，只是在有丰富的知识和经验后可以在处理事情上有一个补充。基本素质也是一样，我认为选择人才并不是看他是什么学历，看他有什么经验，而是看他的基本素质是否有潜力发掘。知识是什么？是经验的积累和总结。同样的，对于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来说，接受的不是什么天书一样的东西，而是实实在在的人类经验积累。回过头来看这些没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的人，他们在这方面是不是就是相对差了很多呢？诚然在学习上不会接受系统有效的教育，但这却不妨碍他们最基本的学习本能的运作，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们的体验和接受的更丰富更深刻。这也正是很多很聪明的人，不好好学习考不上大学，却一样可以成就事业的原因。


企业用人，不应只选择那些能为企业创造价值的人，同时企业也必须具有发掘人才的眼光和培养人才的远识。很多企业口口声声标榜自己企业的核心思想是以人为本，唯人才是用，我相信对多数企业来说这仅仅也只是一句口号。他们真的唯人才是用吗？他们是唯文凭是用。越是大企业，越是看重学历，如果想展示自己的能力，首先得有文凭这张通行证。在这个文凭年代，连办公室里的打字员都要文凭，我们到底是进步呢还是退步？企业用文凭来卡人，用文凭来对人分级，用文凭来评价人，而并非看能力，看成绩，最终只会让员工消磨掉积极性和创造性，工“坐”而不是工作，等盼的就是发工资，一个企业的活力和激情就由此毁了。


在我简历中“您觉得.......文凭>能力 or 能力>文凭？”这个问题上，前者还是占了绝对上风。于是呢，考研一年比一年热，文凭贩假用假越来越普遍，被高考决定人的命运，拿着一纸文凭做不了工作，优秀的人才却找不到工作......我愤慨，我恨文凭，恨中国社会这畸形的文凭观念！我不会为了找工作去买假文凭，捏造虚假的受教经历，即使我永远也无法得到工作，但我坚信我有着比别人更优秀的能力和品质。我在想，等以后有了我自己的公司，那么在招聘广告上我一定要加上这句：“以上招聘职位无文凭者优先考虑！”如果您以后看到了这样的招聘广告，那八成就是我的公司发布的。


本文写于1999年


后记：

这是我20年前写的，年轻，所以真实冲动。

在过去20年里，我从没捏造虚假的教育经历，我的学历就是高中。

我没有把“以上招聘职位无文凭者优先考虑！”这句话打到我自己公司的招聘广告上，不是不能，而是实际意义不大。

我在招人时，没有学历和经验要求，只看经历和能力，而且我偏爱没有学历或者学历一般的人。

不管你是什么学历，如果有兴趣和我共事，可以留言给我，必复。